對深度報道新趨勢的思考
近年來,新聞媒介在深度報道上的投入和取得的成效是應該充分肯定的。但面對信息技術進步和新媒體興起后國內、國際之間日益激烈的新聞競爭以及受眾越來越高的需求,我們應認真思考如何進一步改進深度報道,在質量、品種、寫作技巧、時效等方面登上一個新的臺階。
?。ㄒ唬╆P于深度開掘問題。深度報道貴在“深”。目前,盡管不乏好作品,但相對來說,精品數(shù)量仍太少。不少稿件有一定深度,但仍顯得有些粗糙、平淡。主要表現(xiàn)是:材料不豐富,主題不突出,本質點不透,敘述就事論事,時空跨度不大,缺乏典型佳例,第一手材料少,增添背景少,權威人士評論少。
報道有深度是指能揭示事物本身的客觀規(guī)律,把事情的本質點透。揭不深,點不透,講很多道理,好像有“理論”,其實適得其反,令人生厭。深度來源于對社會問題的快速透視力,既要看得透,又要反映快,這就要求記者的腦子里有一把鋒利的解剖刀,能把事物的特點、本質、事物發(fā)展的演變進程、根本原因端出來。腦子里只有一把鈍刀子,深度開掘不出來,即使加一點“理論”色彩,也淡而乏味??焖偻敢暳τ謥碜圆稍L的深入和科學的思維能力。不深入采訪,不做扎實的調查研究,不進行科學的分析,再大的本領也沒有辦法把事情看準、點透。但是,有了豐富的材料,沒有透視能力,腦子里沒有一把快的解剖刀,那也只能看到現(xiàn)象、表面。所以,報道要有深度,就要勤于采訪,還要勤于磨刀———學習理論,學習辯證法。
深度報道兼有新聞性、解釋性、調查性和分析性的特點,但所有這些功能都必須以事實為依據(jù),并反映所報道的題材的歷史、現(xiàn)狀和未來。這就要求記者多層次、多角度、多方位地觀察研究問題,并努力開掘,從超越“一般”中求深度,把豐富的材料和思辨色彩糅合在一起,回答社會和人們提出的一些深層次問題。
?。ǘ┰谶x題上要寬嚴結合,把握好“度”。從原則上說,只要事件具有一定的社會意義或者成為社會關注的熱點、焦點、難點,都可以選作深度報道的題材。這種報道以它獨有的深度和力度,要求記者具有宏觀意識,善于按照事物本來的相互關系來看待或認識事物,善于從縱橫兩方面的對比中判斷事物的地位和重要性。選題時,要考慮同大局相聯(lián)系,正確判定所選題材的價值。既要從大處著眼,挑選那些在全局上有分量或者有獨特意義的事物,又要從小處著手,從現(xiàn)實生活的諸多具體事物中去選取。因此,題材還是較寬廣的。但是,有些事情,要多從大局出發(fā),從國家和民族利益考慮,例如,涉及社會穩(wěn)定、國家統(tǒng)一、民族問題、軍事機密、尖端科技、經(jīng)濟情報、外交斗爭等領域,就要十分慎重,要防止泄密、授人以柄或引發(fā)事端。并不是所有社會“熱點”、“焦點”都可以作為深度報道的選題,要很好地篩選、策劃和設計。有時我們會發(fā)現(xiàn),社會和公眾紛紛議論某個問題,由于解決的條件還不成熟,轟一陣,既不能促進問題的解決,甚至會起副作用。在這種情況下,對這類題材還是不發(fā)公開報道,先發(fā)內部報道較好。至于目前有些小報小刊的所謂深度報道,格調低下、語言粗俗、胡編亂造、聳人聽聞,變成了這種報道的“垃圾”。
?。ㄈ╅_展輿論監(jiān)督貴在正確,重在建設。對于現(xiàn)實生活中存在的消極現(xiàn)象,需要揭露和鞭撻,需要加強輿論監(jiān)督。新聞界已有了共識:輿論監(jiān)督和正面宣傳為主是統(tǒng)一的。針砭時弊,批評某一不良現(xiàn)象,著眼點是改進工作,解決問題,增進團結,維護穩(wěn)定。要注意的是,報道事實要準確,點名批評要慎重。《新聞縱橫》《焦點訪談》《東方時空》等節(jié)目中的許多報道這樣做了,效果很好。這里,重要的是:記者和編輯不僅要有“爆破意識”,更要有“建設意識”,破是為了立,建設是根本,要追求好的社會效果。但是,有極少數(shù)新聞媒介,在市場經(jīng)濟大潮沖擊下,只圖一時轟動或只圖經(jīng)濟效益而無視政治考慮,不顧大局,缺乏責任感。他們不做扎實的調研,只聽一面之詞,不加核實就發(fā)表內容重大的所謂揭露性的抨擊文章。這種失實報道,不僅給新聞界,而且對社會穩(wěn)定造成了嚴重的惡劣影響。
(四)要講究寫作技巧,在生動性上再下功夫。目前已出現(xiàn)相當一批立意新、內容好、開掘深、文筆美的深度報道。這些報道成功的一個重要原因是講究新聞寫作:主題清晰、開掘深透、導語精彩、巧添背景、善用對比、精選細節(jié)(含場景、對話、動作、氣氛)、語言優(yōu)美??墒?,總的來說,我們的深度報道仍需提高寫作技巧,尤其是寫得較多的綜述、新聞分析和通訊,有些報道過分拘泥于解釋新聞事件為何會發(fā)生這個主題,在表達方式上也顯得不夠靈活,平鋪直敘,把原因用一、二、三的辦法羅列,這樣就容易使文章顯得沉重有余,活潑不足,宣傳效果受到影響。
在深度報道領域,國內新聞比國際新聞好,國際新聞的對內報道比對外報道好。據(jù)不完全統(tǒng)計,在使用外語的對外宣傳中,綜述、新聞分析和述評占深度報道總數(shù)的86%,特寫只占14%。而西方新聞的情況相反,特寫占65%,綜述、新聞分析占35%。特寫在生動性和形象化上有其長處,它具有政治性、知識性和趣味性融為一體的特點,可以通過生動的事例把讀者帶到現(xiàn)場,同時通過必要的背景介紹使讀者了解更多的知識,細節(jié)的描寫又具有形象性和可感性。
外國記者有的寫作形式可供我們參考。它往往圍繞一個在特定場景中的人物或軼事展開,然后將讀者的注意力引向同這個場景或事件緊密相連的問題,點明主題的真正意義所在。因此,文章一開頭就抓住人。接著,筆鋒一轉,向廣闊的畫面轉移,往后通過細節(jié)、背景、數(shù)據(jù)、事實和縱橫對比等展開敘述,幾個轉折、幾句評語。這種寫作形式往往是通過普通人的眼光來考察,因此通俗易懂,同時,使人理解并掌握重大、復雜問題的含義,從而有能力做出判斷和抉擇。西方新聞的深度報道,比較講究寫作技巧,但應當指出,一些西方記者,由于價值觀和意識形態(tài)的偏見,往往對別國進行片面宣傳和歪曲報道,他們借助寫作技巧,有時候甚至造謠。
?。ㄎ澹┥疃葓蟮赖臅r效要因事而異,區(qū)別對待。有人認為,深度報道只要導向正確、有深度就行了,不必講時效。這種認識具有片面性。與消息、動態(tài)新聞有所不同,深度報道講的是適時與及時,不是一般意義的快。事件性新聞的深度報道,在事件發(fā)生時馬上就要報道,要注重及時性。非事件性新聞的深度報道,大都是談問題,要適時。這種報道快了不行,因為時機不成熟,矛盾還沒有展開,人們關注的焦點還沒有聚在這點上;當矛盾發(fā)展到成熟時,馬上就要報道出去,慢了也不行,時過境遷,明日黃花,要恰到好處。所以要特別注意把握形勢的發(fā)展,掌握好新聞的時宜性。外國新聞媒介不僅消息迅速,而且在事件性新聞的深度報道方面也捷足先登。1995年11月4日,以色列拉賓遇刺身亡,成為“世界大事”。西方主要通訊社在播發(fā)急電、要聞、詳訊、拉賓生平以后,就以綜述、特寫、新聞分析、背景性報道等文體,深入回答拉賓為什么被猶太極右分子所殺害?接連報道刺客被捕目擊記、兇手如此這般說,以色列國內和世界各國反應,拉賓之死對以色列政局和中東和平進程的影響,佩雷斯外長代行以色列職務與佩雷斯其人等。這些報道的“迅速”,為的是爭取受眾、贏得訂戶,企圖左右輿論。事件性新聞的深度報道要不要注重時效,在新聞實踐和效果中也能找到答案。
在國內問題的深度報道上,由于我們有許多“獨家新聞”,時效當然是最快的。在國際重大、突發(fā)事件方面,我們同西方主要通訊社相比在急電、要聞上往往不相上下,有的我們還超過他們,但是,進入深度報道階段,由于信息來源、通信手段、外語處理等原因,差距明顯拉開,我們往往慢五六個小時,甚至10多個小時,這是需要我們努力改進的。
(六)更準確地評估形勢,掌握好“分寸”。對重大、復雜、敏感的題材,例如臺灣問題,我們需要作更扎實的調查研究。要把握好全局,瞻前顧后,對事物的現(xiàn)狀和可能的發(fā)展作出實事求是的分析和判斷。我們不少深度報道,寫得很精采,很有說服力。但有的文章中個別觀點講得太絕、太死,幾乎沒有回旋余地。我們不可能要求十全十美,但重要的觀點和結論,既要鮮明,又要恰如其分,要努力減少偏頗,要經(jīng)得起歷史和實踐的檢驗。
?。ㄆ撸┬畔⒎答伜驮谑澜缧侣勈袌雎涞氐膯栴}。隨著我國國際地位的日益增強,中國的聲音和中國的態(tài)度舉足輕重。外國往往把人民日報、新華社和廣電部的重要深度報道看成是“中國官方的立場和觀點”,它們的采用率不斷上升。一些西方和第三世界國家的記者在同我們交談中,贊揚中國的報道在數(shù)量、實質內容、時效和深度上有了明顯進步,但也坦率地提了一些意見。他們認為,中國的有些深度報道,時效仍較慢,內容不夠豐富,報道面不寬,外語水平仍需提高。
知己知彼,百戰(zhàn)不殆。我們的深度報道播發(fā)出去以后,需要認真做好信息反饋,同時,也要密切跟蹤外國新聞傳媒的動向和趨勢。掌握信息反饋的目的是:吸收合理的建議,改進我們的工作,提高報道質量,使中國的報道在世界新聞市場占有更大的份額。
電信技術的發(fā)展和新媒體的涌現(xiàn),對新聞的速度和傳播方式產(chǎn)生變革性的沖擊和影響。但時代的變遷、自然的變幻、科技的發(fā)展、信息的爆炸等等,這些都充滿著許多“未知數(shù)”,這就對新聞媒體提出了不僅要把新聞“報道出來”,而且要揚清激濁、解疑釋惑、思辨探討、預示未來的深層次要求。當前,“速度和深度并重”,是各國新聞傳媒報道的共同趨勢。這些新變化和新特點,對新聞界既提供了為社會服務大顯身手的良好機遇,又提出了趕上時代、滿足受眾需求的嚴峻挑戰(zhàn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