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巖松的深圳大講堂演講(7)
去年的時候有一篇雜志約我寫一篇文章叫《底線》,當時我在文章中就寫的這樣一句話“捍衛(wèi)底線”,我們已經(jīng)沒有底線了,談何捍衛(wèi)?改革開放30年的歷程就是中國人逐漸喪失底線的歷程。我們的奶粉里可以有三聚氰胺,我們的寶馬車可以把一個孩子來回壓四回,我們沒有畏懼,所以底線就不斷地被突破了。我為什么40歲的時候給自己12個字——“捍衛(wèi)常識、建設理性、尋找信仰。為什么叫捍衛(wèi)常識呢?因為常識就在這兒,需要你捍衛(wèi),1+1=2,我們的欄目就叫“新聞1+1”。1+1=2,很簡單,在座的人都知道。不一定,稍微有一定的利益的變化,說你只要說1+1=3就會得到什么,就會有相當?shù)娜四槻患t,心不快跳的說1+1就是等于3。過去我們很多情況下不說常識,不說真話,是因為畏懼“”那個荒.唐的年代,現(xiàn)在我們是為了利益,滿大街的偽常識。就說健康領(lǐng)域里,我的媒體同行就會公然的給偽常識提供方便。有一次我是真急了,臺灣來的某人講“無毒一身輕”,他說中國人吃的東西都不能吃,只能吃他說的紅薯。我說這事一看就不靠譜,我找衛(wèi)生部的新聞發(fā)言人毛全安,我說這你還不管?趕緊讓專家出來以正視聽,這是常識。后來他們也找了,但是找了專家之后,我發(fā)現(xiàn)常識經(jīng)常在一段時間之內(nèi)干不過偽常識,偽常識會包裝、會宣傳,他依然暢通無阻,又從湖南到北京,沒隔多久,臺灣的司法機構(gòu)把這哥們抓回去判了。當然我們自身也有責任,不要指望天上掉餡餅,天上掉的一定是鐵餅,從秦始皇開始就尋找長壽仙丹,誰找到過?憑什么你認為你喝一點紅茶菌,你就找到了秦始皇都沒有找到的東西?還是回到常識,管住你的嘴、多動腿,心情舒暢,睡覺是最好的補藥?!肮茏∽臁保F(xiàn)在中國人相當多的疾病是由于管不住嘴造成的,我問在座的各位,你們有多久沒有真正的餓過?只要很久沒有真正的餓過了,說明你上一頓都吃多了,因為胃比你反映慢,等你嘴上覺得飽的時候已經(jīng)120%了,檢驗自己每頓吃得對不對,是以下一頓吃飯之前半小時到一小時你餓了就對了。只要下一頓吃飯前半個小時、一個小時你餓了,你上一頓就吃對了,你來進行微調(diào)。接下來是多動腿?,F(xiàn)在中國人懶了,為什么街上堵得一塌糊涂?因為走路的人越來越少。當然,中國的城市建設非常糟糕,中國的城市已經(jīng)越來越不適合人走路了,人們說散步對身體最好,你到長安街給我散散步?恐怖片。當然在上海這樣的地方還留了很多可以讓人散步的街。馬路需要的是人行道與人行道之間的距離不是那么遠才舒服。像我們走深南大道,你散步去?你從這頭走到那頭試試。當然深圳還有一些散步的地方,我覺得最大的不當就是北京。人只能罵自己生活的那個城市,千萬別得罪別人生活的那個城市。我說要捍衛(wèi)常識很難,因為現(xiàn)在利益決定了偽常識滿天飛。
為什么要建設理性?因為理性有了一部分,還需要逐步的建設。但是為什么要尋找信仰?因為信仰都沒有。大家有時候一談信仰就談宗教,不對,中國人過去跟宗教的關(guān)系叫臨時抱佛腳,有求了許愿,所以中國人發(fā)明了一個還愿(那位阿姨的眼睛立即就亮了,剛才還困的,現(xiàn)在不困這都是在廟里許過愿的,沒準也還過愿)。兒媳婦結(jié)婚好幾年了沒孩子,到觀音那里交點錢。所以許紀霖教授前不久在上海的《解放日報》上登了一個,中國人跟宗教的關(guān)系是互惠互利。北京每到四五月份的時候,臥佛寺的香火都火透了,大學生都到臥佛寺去燒香,為什么?臥佛寺的發(fā)音跟Office差不多,希望能找一個去公司的工作。中國人的宗教觀就是臨時抱佛腳,所以中國人才絕,道觀里分得非常細,財神爺?shù)牡胤皆谶@里燒香,這一塊是藥王殿,你有求什么都有各自的地方,就相當于財政局、審計署。所以甭認為中國是有一個長久宗教信仰的國度,中國的信仰長久以來的是儒釋道的一種雜糅,是唐詩、宋詞,是爺爺奶奶講給你的故事,是別人約束你的眼光所形成的約定俗成的東西,比如說什么都不能太過分、適可而,然后要尊重自然、尊老愛幼,這是根深蒂固的東西。但是從五四運動到“”全都毀掉了,毀完以后一片空白,接下來是改革開放,欲望撲面而來,奔騰在沒有信仰的中國人中,最后底線層層下降,最后你不幸福,我不幸福,大家都不幸福,什么都有,除了幸福之外。我們要重心尋找信仰,這個信仰恐怕還不是回到宗教的系統(tǒng)中,而是要回到中國人信奉的東西。我為什么說信仰重要?信仰中有敬畏。“敬”就是意味著你知道什么是好的,你要按照好的來,“畏”是你知道什么是差的,會有一個底線,這時候人生和社會的允許幅度就在一定的限定內(nèi)。不會像現(xiàn)在惡到寶馬車壓孩子四回,好到郭明義那種。但郭明義在幾十年前可能也正常,現(xiàn)在就不正常,因為不正常,所以成勞模了,因為沒幾個人這樣。所以我們怎么了?我們到底要什么?我們出發(fā)的時候就是為了去人民幣里找信仰嗎?去權(quán)力里找信仰嗎?不是,我們是為了幸福出發(fā)的,我們是為了讓自己開心,為了讓自己的人生有價值,是為了讓自己的人生獲得那些沒法用數(shù)字衡量的東西,包括尊嚴等等而出發(fā)的吧。但是為什么走著走著就走偏了呢?所謂異化。我這個年歲的人在80年代的時候都知道異化這個詞的含義,我覺得現(xiàn)在的中國人就異化了,我們原本是一路奔幸福而去的,結(jié)果現(xiàn)在為GDP而去了,所以現(xiàn)在這個時代即將會面臨一個折返點。我們要走到這個折返點了。有些東西繼續(xù)向前,而有些東西繼續(xù)向回轉(zhuǎn)。